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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G卫镇天X联合宇宙红蜘蛛】空中楼阁1

卫镇天捡到了红蜘蛛,好吧,是半个红蜘蛛。

看《阿丽塔:战斗天使》时的脑洞,薛定谔的AU。

本来想一次性写完的,但这章已经1w+了。

写的比较谜,有BUG和不通之处欢迎在评论区捉虫。

预警:

失忆 穿越 OOC 雷

设定:

铁堡=撒冷=天空城

卡隆=钢铁城=地表

角斗士:角斗士实行分数制攒至2000分可去铁堡,这是唯一公开的从地面到空中的方法。

赏金猎人:大工厂对罪犯发布悬赏令,赏金猎人通过捕杀罪犯领赏。

卫镇天裹紧身上的大衣,低着头穿梭在废渣之间。这件大衣是他还在上面的时候做的,虽然已不再鲜亮,但完美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他删除了处理器自动调出的大衣簇新时的记忆文件,一个医生不应该这么注意自己的外表。

铁堡掉下来的废渣一如往昔地多,虽然前几日他与几位赏金勇者和低级角斗士已经将这批废渣仔仔细细地搜查瓜分过了,但是他今天还是来了,说不定有些遗漏的。

毕竟铁堡总给人以意外。

在不长的时间里,他又翻出了一个完好的带有光镜的视觉传达仪,说不定带有夜视、微距、扫描功能,适合那些被歹徒戳穿了光镜的可怜勇者,这么想着他用纱布包裹好这一发现,再小心翼翼地塞进子空间。

随后他又发现了一块可以评级为B级的肩甲,一个他自认为能修好的变形齿轮,一整个大型机的手臂,其实手臂已经磨损到不可再利用了,但是那只手里紧紧攥着的东西很让他惊喜,他把那一小块包装完好的物品收进子空间最里层。

当他打算结束今天的探索时,随身携带的生命信号扫描仪突然响了起来,他本以为是同样来试试运气的人,但是扫描仪却显示生命信号在他脚旁的废渣里。

他蹲下来,用手推开上方的大型金属垃圾,一块大型残骸露了出来。

这是第一次见到上面扔下来这么大的残骸,卫镇天想,但他随即意识到这是检测到的生命信号。

背后机翼的残留部分显示这是个飞行者,这令卫镇天很疑惑,他在记录里检索着悬赏令,最近一个受害者出现在三个月循环前。现在没有被害者。

飞行者的四肢都已经不见了,从底盘到座舱被撕开,隐隐约约地露出底下的器官,居然还活着,令人惊叹的生命力。

卫镇天伸手拂去飞行者脸上的灰尘,企图寻找一丝身份信息。

视觉传达仪上传的图像让卫镇天的信息处理暂停了那么几秒。

我要救活他,这么想着卫镇天抱紧大衣裹着的残躯,向家走去。

 

 

他上线了,各级系统逐次发来报告,外装甲感压传输系统正常,能量循环系统正常,关节联动反射系统正常。

武器系统上线,检测到无武器无弹药。

记忆模块加载中,脑模块周围的电压骤增,疼痛使在床上移动了一下机体,记忆模块可用空间100%。

100%?

光学镜上线。

室内明亮的光源、大开的窗户和室外嘈杂的声音让他在一瞬间指令机体翻身下场躲在床底,可惜新上线的机体协作能力还在自动调试中,他摔下了床,头雕磕到了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

糟了,他芯想,他刚刚暴露了自己位置,他要被发现了。

等等,是谁在抓捕他,他开启了自检协议,但是记忆模块还是一片空白。

他的内芯涌上来一股恼怒和委屈。他放松了机体,或许来抓他的人可以告诉他他是谁呢,他有点自暴自弃。

他一边一点一点挪到床底一边分析他所处的环境,这个卧室像是个民用卧室,等等,民用?那是什么意思?他先搁置了这一弹窗。

下一个弹窗询问CPU是否将音频接受仪打开至最大范围和最大音频范围。

他选了是,蜂拥而至的声音让他的脑模块又是一痛,他赶紧授权CPU自主调节。

他检测到他所在的房间似乎是一个临街的圆形两层建筑,外面似乎是个市场,他现在正处在二楼。房间里又不属于他的金属味。

楼下有两个声音正在交流,一个温和一个沙哑,系统检测显示他们使用的是赛博坦语,附赠一个提示,这是他的母语。

他听着那个温和的声音在讲解,伴有机械操作的碰撞声,CPU判断出这个声音的所有者是个医生,正在修理另一个。

或许自己也是病人?他想,但是这一房间相对病房来说又过于温馨。

系统又给他推了一个弹窗,能量储备并不高。

他试着分析,想杀他的人应该不会让他安安稳稳充电到现在,或许底下的人没有恶意?

对现状的失控使他沮丧。

但他还是试着站起来,啪,又摔地上了,声音很大。

在又连续弄出了几声尴尬的声音后他的陀螺仪终于跟上了CPU的步伐,他站直了,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橙白色的机体,他下意识地摆出格斗姿势。

对方做了一模一样的动作,他忽然意识到那是他自己。

他走到镜子前,从镜中触摸着自己,然后又退开一步,他在企图找出一点熟悉的感觉来,但是记忆模块依旧一片空白。

 

他轻轻地推开门,面前是一段楼梯,楼梯的外侧有结实的扶手与坚固的金属板,他猫下腰,让自己完全被金属板挡着,慢慢地轻轻地蹭下楼梯。

 

当他蹲在最后一级台阶上时,医生正好将患者送出门去。

他望着背对着他的医生,心想着这是个制服他的好时机,他犹豫着要不要出手。

没等他犹豫完,医生就转过身来,他暗自祈祷不要看到他。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上线了。我刚刚听到楼上的声音我还在想是不是没把你和机体融合好,不过看来你没事。不用害怕,我没有恶意。”

他抓着扶手站起来,没注意到自己的腿在抖。站在房间内的是一个大型机,体型比自己大上一圈,配色是简约的白色与深灰,关节处点缀着橘色,和他的机体上一样的橘色。

对方挂着耐心而期待的笑。

他忽然没那么慌了。

于是他开启了发声器:“你……你是谁?”

他的发声器是坏的吗,他芯想,这个医生的确需要返工了,和他刚刚接收到的声音相比自己听上去像是一个中低声部满员的合唱团只招了了一个高声部成员,还是美声女高音。

于是他带着情绪瞪着面前的大型机。

“我叫卫镇天。我是个医生,这里是我的诊所。”

他用眼神问那他是谁。

卫镇天善解人意地说点点头,说:“我不知道。”

他几乎就要尖叫了。

“我在废渣场发现了你的残躯,损伤太大无法修复,我只好把你的头部和芯脏移植到新机体里。不过别担心,你还是你。”

他真叫了出来。

“看来脑模块和机体融合的很好。”卫镇天企图盖过他的声音,失败。

“我在你原来的头盔内侧发现了你的名字。”卫镇天试了第二次。

他停了下来。

“红蜘蛛。这是我唯一能找到的你的身份信息。”

虽然暴露脆弱不是最优选择,但是他还是这么做了:“我该怎么办……我该去哪?”

卫镇天向前走了几步,他以相同的节奏往后退直到机翼抵上墙。

他以为卫镇天是要从袋子里拿出什么武器或实验工具,结果对方拿出了一个很像他们身上橘色涂装的圆形物体。

“你可以住在我这儿。毕竟你也算我的病人,让病人痊愈前就出院可不是好事。我猜你也饿了,要不要先吃个橙子,红蜘蛛?”

卫镇天把橙子抛了过来,在他的自主意识反应过来之前,他就接住了。

他把橙子举起来细细观察,橘色金属表面凹凸不平,重量比他估计的要轻不少,有点若有若无的清凉气息。

于是他咬了一口。

啊啊啊啊啊啊啊,他果真过于相信这个卫镇天了!如果给炉渣定一个味道,那就是他嘴里的味道!

早前的那股委屈又回来了。

哦,那个卫镇天还在笑。

又气又委屈。

卫镇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面前,把手伸到他的嘴边,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狠狠吐在了卫镇天的手里,连同被咬了一口的橙子一起塞给卫镇天。

“这不是这样吃的,你的味觉传达系统和表情控制系统都运行良好。”卫镇天愉快地说,一边把橙子剥了皮,递给他。

他双手拿着变得白蒙蒙的橙子,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你先用牙开个小口,吸掉一部分果汁,再慢慢吃。”

他照做了。

新鲜的汁水几乎是爆炸般涌入口腔。

“红——”他突然想到。脑海中的自己轻轻张开嘴。

过于饱胀的果实急切地向他献出自己的生命,甜中夹杂着一丝酸。

“蜘——”第二个音节自然而然跟上。想象中自己的嘴角向外扯开,如同微笑。

汁水顺着摄食管道向下,所到之处一片清凉。

“蛛。”他的嘴唇又挤在一起。

他小口小口地吃着橙子,不想让卫镇天看到他的欣喜。橙子取悦了他加上对方一直注视着自己,这有点困难。

“剥了皮是不是更好吃?”卫镇天问他。

他矜持地点了点头。

“红蜘蛛。”他轻声说。

“对,红蜘蛛。”卫镇天拿过来一个黑色的物体,“就在这上面,你可以拿着坐在沙发上研究一下。”

 

诊所的门突然被撞开了。一个嘴里叼着自己断掉的手臂的中型机冲了进来,他差点从沙发上跳到沙发后面。

“不用担心,这只是我的病人,不巧他没有手敲门了。”说着卫镇天把注意力转移到中型机身上,拿出了维修工具开始接上断臂。

“不好意思,”空出嘴的病人说,“是我太心急了,整个卡隆只有卫镇天医生能帮我。这位是?”

“这是我的学徒,刚刚来。”卫镇天头也没抬。

学徒,你问我了吗,他芯想,可能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芯情其实很好。

“啊,这样,你不用靠近学吗?”中型机好奇地问。

于是他站到了卫镇天的身后,卫镇天有一双灵巧的手,他的手像是舞蹈般精确分理、连接断掉的线路,矫正变形的原生体。

虽然是用来掩饰的学徒身份,但可以的话,我真的愿意学,他芯想。

 

“一条手臂被干净利落地切下,这不寻常啊,扭矩。”

“啊,忘了告诉您,我攒到了500分,上升了一个重量级。可惜第一次轻敌了,又掉回去了。”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威震天接上了最后一根管线,合上装甲。

“您说什么?”

“没什么,好了,下次小心点。”

“谢谢您,”扭矩对着卫镇天道完谢后又转向他,“还有你……”

“红蜘蛛。”他说。

“红蜘蛛,祝你在卡隆过得愉快,不过要小心,您这样的飞行者不要在夜晚出门。”说着扭矩就走了出去。

 

红蜘蛛一处理器的问题不知道先问哪一个。

“你免费收诊?”

“嗯。”

“攒够500分是什么意思?”

卫镇天这次的回答没那么迅速:“这是他的职业。”

“为什么他说飞行者不要在夜晚出门?”

卫镇天这次停顿的时间更长了,他一直背对着红蜘蛛在摆弄那些医疗器械。

“我们先吃午饭吧,吃完午饭我带你出门走一走。”

 

户外的环境比红蜘蛛想象中要差上不少,也许是医生的诊所和医生本人收拾得太干净了,对比让垃圾遍地灰尘飞扬的街道更加龌龊。

医生贴心的让他走在内侧。

“这是我们的城市卡隆。很久之前这里有一场战争,你看那里——”

红蜘蛛依言抬头看,天空中有一个巨大的花纹繁复的圆盘,专门改造过的光学镜头让他可以看清上面造型前卫灯火通明的建筑,圆盘像是浮在空中,只有巨大的管道连接地面。

巍然、峻绝、威严。

红蜘蛛被震撼到了。

“这是最后一座天空城,铁堡。战争中其他天空城都陨落了,只有铁堡还在。那里有一个不一样的管道,铁堡会不定期地扔垃圾下来,落在地上就是一块叫废渣场的区域。我就是在那遇见你的。”

“你是说……我是铁堡扔下来的垃圾?”

“事实上,我认为不是。从这个管道扔下来的机体都会被分解至零件,不会让你带着完好的脑模块和芯脏的。你看那些云,那是战争时期太空桥技术的残留,偶尔也会有东西从云层间掉下来。”

“那么我的归属也是个谜了?”

“你可以这样认为,不过没人该归属任何地方。”医生的声音低下去,最后变成一句轻叹。

他们沉默地走了一会,直到医生七拐八拐到半地下室的商店里买到了计划中的医疗消耗品。

“那么,要怎么才能上去?从那些管道走?”

“没人能够上去,如果你出生在地下,那么你就一辈子在地下。地面就是为了空中服务的,这里的农业、工厂都是为了供养天空城。”

“用自己的翅膀飞上去也不能?”

“空中有静置电网,你会被电晕过去,然后摔在地上。周围的人会立刻把你的零件全部捡走。还是不要有这个念头比较好。”

这些话语在红蜘蛛芯里哗地点了一把阴火。与他之前的恼怒不同,这种愤怒像是骨骼上的噬铁虫。红蜘蛛自己的处理器也不能解释为什么自己会这么不爽。

然而表面上他还是装得很平静:“哦,那真可惜。”

“你觉得卡隆怎么样?”

“脏、乱、差。还能怎么样。”

“战争开始前地面上还不是这样的,那时候这里的治理体制还很完善。现在只有悬赏令制度维持一下治安。”

“悬赏令?”

“大工厂出钱悬赏罪犯。被害者中飞行者的比例高得吓人,这就是扭矩让你小心的原因。”

“听上去很吓人。你就没有更好的选择吗?比如搬去其他城市?”

“没有,卡隆是现存的唯一城市。”

 

他们以诊所为中心绕了一圈,红蜘蛛确信呆在卫镇天的诊所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卫镇天的生活很规律,在固定的时间点醒来,接诊,午饭,继续接诊,晚饭,休息时间,入睡,他的诊所算不上拥挤,但也并不清闲。

红蜘蛛每天比起学徒来更像是器械护士。卫镇天并不健谈,反倒是他的病人们甚至都称得上聒噪,卫镇天很好脾气地应和着他们,但红蜘蛛也注意到在一些话题上卫镇天顾忌似的闭口不提。

从病人们的话中了解、推断这个陌生的地方成了红蜘蛛找到的第一份乐趣。

空闲的时候卫镇天会邀请红蜘蛛“出门走走”,在近1个月循环的时间里卫镇天给红蜘蛛展示了城市的边边角角。在最开始的时候卫镇天选择走在前面领路,但他很快就因红蜘蛛怎么都能和路上的机子发生点什么而烦恼,于是他们又变成卫镇天第一次带红蜘蛛出门时的姿势——卫镇天走在外面护着里面的红蜘蛛。

卡隆作为一座城市来说工业过于发达,或许正因此服务业奸诈而低迷、娱乐业肮脏而堕落,红蜘蛛思索着究竟是什么才能让一座城市这样没有生机地甘愿隐没在尘土里。唯一让他有点高兴的是城市近郊的飞行场,整座城市里只有这里飞行者才允许飞到2km。这个高度像是5分饱的油箱,所幸飞行场足够宽阔,弥补了一点高度上的遗憾。红蜘蛛享受着他的天空直至群星闪耀在他的机翼涂装之上。这是他找到的第二份乐趣。

这以后卫镇天经常陪着红蜘蛛去飞行场。红蜘蛛提出他可以自己去,但半数情况下卫镇天还是跟着他出门,“我也想去近郊走走。”卫镇天这么告诉他,但红蜘蛛敏锐的视觉告诉他卫镇天只是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注视着自己。

也有一些时候红蜘蛛会故意挑在卫镇天的诊所长凳上坐满了病人的时候出门,卫镇天从来没有拒绝过他。相反,他会让红蜘蛛路上小心并带着橙子来接红蜘蛛。

红蜘蛛有点气馁,卫镇天像是块床垫,无论他怎么试探,都探不到他善意的边界。红蜘蛛觉得卫镇天对他有点太好了。一般人会为这一份幸运感激到哭泣,但红蜘蛛却在这种探不到底的善意中快要溺毙,他不明白自己身上到底是什么值得卫镇天如此对待,他想要一点恶意让自己着陆。

卫镇天看着红蜘蛛向自己飞来,从小黑点到清晰的身影,在自己眼前轻松变形落地,地上只扬起了几乎可以不作数的几粒。

“你可以再飞一会儿,天色还早。”

“不了,”红蜘蛛清理了一下发声器里的电荷,“我有点问题想问问你。”

“怎么了?”卫镇天复又坐下,一只手拍了拍他身旁的座位,示意红蜘蛛坐到他旁边。

红蜘蛛犹豫了一下,却在医生对面坐下了。

卫镇天挑眉抿嘴,“嗯”了一声,接着上身前倾,双手搭在分开的双腿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很奇怪,卫镇天。我观察过你的病人,你的病人可以分为两种,一是普通人,正常接诊收费;第二种,很奇怪,他们的机甲都被改造过,变得又厚又硬而且不贴在原生质上,这样的改装会让载具形态的他们无法移动,但在人形态下攻击能力和耐操能力都大大提高——”

“注意你的用词——”

“哼,耐力都大大提高——,显然这些人的职业在于攻击和杀戮,这些人里你一半收钱一半不收钱。一开始我以为你这样做是在讨好强者或者交保护费,但是我很快就发现这些改装机也分为两类,一类话少、只会和你聊一聊卡隆的治安,另一类话很多、什么都很你说但说的最多还是‘分数’,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分数,但是800分以下的机子你都不收他们的诊费,只收那些800分以上和话少的诊费。所以我只能断定,你在行使某种你自己的正义。”

红蜘蛛缓慢而冷静地说完了,出于同样的原因你收留了我对不对,他把最后一句留在嘴里。

卫镇天的光学镜微微睁大了,主恒星濒临下山,在那双写着惊讶的蓝色光镜里红蜘蛛看不清自己的全貌,只印出自己光镜的一片猩红。

如此的不同如此的对立的两种颜色。

红蜘蛛突然有了一点不安。

但没等他的情绪在敏感的内芯里蔓延开来,卫镇天就笑了起来。

很让人心安,但也让人无法拒绝的笑。

“你说的都是对的。这是我的,嗯 ,故意隐瞒。你初来乍到,我不想让你被这些事打扰。”卫镇天站起来,阴影落在红蜘蛛身上,“在城市的另一边,有个角斗场。观看角斗是卡隆的居民最大的乐趣。800分以下的局之分胜负,800分以上就是生死局。800分以下的角斗士会被角斗场的注册费用和维修费用逼得走投无路,如果没有帮助他们的下场只会是变成小偷或抢劫犯。我和你说过卡隆没有警察,只有赏金猎人,那些很少说话就是赏金猎人。他们对我帮助低级角斗士有些不满。”

“为什么?”

“他们认为这这座城市就该弱肉强食,而我这么做是在给弱者机会,给他们的‘食物’机会。”

“食物?”

“如果低级角斗士变成了罪犯,那么就有悬赏,这些赏金猎人就有进账。他们认为我断了他们财路。还有问题吗,你真让我吃惊。”

我还有更让你吃惊的地方,被卫镇天的正义观惊诧到的红蜘蛛芯想,但不是现在,于是他摇了摇头。

卫镇天向他伸出手拉他起来,虽然红蜘蛛认为这一行为毫无必要性,但他还是将自己的手放在卫镇天的深灰色的大手里——医生的手是温热的,手甲薄如虫翼,红蜘蛛几乎能感受到下面的传感组件——还没等他感受完,卫镇天已经把他拉起来松开了他的手。

红蜘蛛突然有点生气,于是在回家路上——天哪自己居然都管那个小诊所叫家了——他一言不发,只挂着塑料微笑听着对方讲他这一天看的病人。

 

半夜,红蜘蛛又惊醒了。

他的充电状态总是这样前,一点点动静都可以把他吵醒。他的音频接收器好像过于敏感了,他从来没有和卫镇天说过这个。虽然卫镇天是个全科的医生,但红蜘蛛觉得自己被摸清的地方太多了,就不要再暴露一个缺点和一个优点好了。

他听着卫镇天故意放缓放轻的脚步声,这是他记得的第四次,卫镇天在半夜出门,右脚声音比左脚微重,他提着什么重物,卫镇天会在凌晨时回来,身上有或轻或重的干涸循环液味道。

红蜘蛛知道那种味道,当卫镇天移除病人的坏肢时,那些修不好的零件就是这种味道。

好奇与冒险的欲望裹挟了他,红蜘蛛肯定卫镇天不想让他知道卫镇天去干什么了,但这让红蜘蛛更加激动和兴奋。

卫镇天走出了门,红蜘蛛从充电床上冲出去,从窗口翻下,他的身体比看上去轻得多,几乎是没有声音地着地,红蜘蛛快速移动,卡隆的街巷曲折复杂几乎像迷宫,红蜘蛛凭着良好的听觉嗅觉和视觉一路紧随卫镇天。

起初红蜘蛛以为卫镇天只是毫无目的地闲逛,出门将近一个循环之后,卫镇天走向了酒吧街。

莫非他是背着自己来放荡的,红蜘蛛芯想,然而他的光学镜很快就探测到了街上另一个目标,一位娇小的飞行者,似乎喝了不少,歪歪斜斜地走进了巷子深处,红蜘蛛借着酒吧的光看清了卫镇天手里的东西,一把斧头。

红蜘蛛突然想起自己醒来的第一天扭矩提醒自己飞行者遇害比例奇高。

他又想起了卫镇天的诊所收支状况。

一个可怕的推论出现了:卫镇天可能是在杀害飞行者,拿着零件去卖钱。

他不会的,红蜘蛛的脑海中有谁这样轻轻地说。

红蜘蛛又有点生气焦躁了,他为什么要这么信任卫镇天。

但他还是紧紧跟了过去。他轻巧地跃上二层的走廊,企图看清卫镇天的神色。

红蜘蛛的接收器里传来几只耗子的啃食声,耗子的啃食声如此明显却还以为躲在下水道就能掩盖住。它们到底在吃什么?

啃食声窸窸窣窣的,红蜘蛛有点烦了。或许自己该让卫镇天给他调调接收器,好让他能安宁一点——对了卫镇天

红蜘蛛赶忙去盯紧他。

娇小的飞行者停了下来,靠着墙面从子空间掏了点东西出来放在嘴巴上点燃。

不好闻,红蜘蛛芯想,他看着地上的影子,卫镇天已经举起了斧头。

不可能,不可能,不应该这样,红蜘蛛几近愤怒地想。

于是他轻巧一个后翻,落在卫镇天面前,斧尖贴着他的鼻尖擦过,失重时一阵仿佛很熟悉的凉气扑在他的脸上,让他在把光镜聚焦在卫镇天身上时有点恍惚。

“停下。”红蜘蛛说,“你不能这么干,你不能这样欺骗我,”

卫镇天本来紧绷的面甲忽地张开了,他张了张嘴还没说出什么,背后就传来一阵尖利的笑。

红蜘蛛猛地回过头,正好看见娇小飞行者扯下背后伪装的翅膀扔到地上,装甲下倒贴的支架依次上升将隐藏的外甲撑起,倒刺与铆钉在重点部位缓缓刺出。

猎物瞬间成了捕食者

“陷阱。”他们异口同声。

卫镇天扯过红蜘蛛,让他站在自己的身后。

“本来想钓个凶手,没想到却掉来个同行,还有只你养的石油兔子,真是不巧啊医生。”赏金猎人露骨地打量着卫镇天和红蜘蛛,“工厂修改了规定,你不能再阻挠我了,医生。”

赏金猎人忽地向红蜘蛛扔出了手上的飞爪。

 

【速度中等,向右下方躲避。

不要变形起飞,变形悬停的时间会让你成为靶子。

对方弱点为攻击时协调能力低下,在躲避时对对方非惯用手侧射击】

 

红蜘蛛的处理器自动冒出了这些话,但他的机体只执行了前两条。

他倒是想执行第三条,但是射击?他哪儿来的枪?

还有这傻逼居然管他叫卫镇天养的石油兔子。

处理器给红蜘蛛规划了最佳的攻击路径和攻击方位,标示在他的光学镜上,红蜘蛛下意识地打开燃烧室准备攻击——如果不是卫镇天用手拦在他身前。

战斗中每一秒都足以改变局面,赏金猎人趁着卫镇天与红蜘蛛没有动作又向着红蜘蛛扔出了剩下的两枚飞爪。

红蜘蛛的处理器规划出了新路径,这一方案会让他的胸甲被飞爪划过但他能将赏金猎人制服在地上。他推开卫镇天的手向前冲去。

20米——成功躲开第一枚飞爪。

15米——红蜘蛛侧身,调高右臂的能量液循环速度。

10米——接收器敏感地探测身后有物体快速破开气流。

红蜘蛛被迫回头看,一枚逆回的手爪正向他飞来,渣,这个速度与位置他怎么躲都得吃这一下——

处理器决定让红蜘蛛变为载具形态,让手爪从空空如也的腹舱上划过,但没有等他来得及变形,一个有着灰色机翼带半透明蓝色副翼的TF挡在了他面前替他受下了这一刀。

随即他意识到这是卫镇天,他什么时候有的翅膀?

手爪插在了卫镇天的肋间,能量液小股小股地喷出来落在地上。

红蜘蛛的脑模块突然油炸般疼了起来,明明是卫镇天受了伤,但蹲在地上小声哀嚎的却是红蜘蛛。

他的处理区被突如其来的画面强制覆盖,他似乎是在高空,天空密布着飞行者,弹药川流在他们的间隙里,有人在通讯里惨叫有人在怒吼有人在叫着他的名字,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大喊着不,飞行者们像绕紧的线团一样狗斗,时不时有飞行者哀嚎着燃烧着失去速度掉落。他看见红色与紫色的子弹在飞舞。又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不过这次轻缓得多。

等光镜重新上线他才意识到那是卫镇天。卫镇天的机翼像仙女教母般出现过又消失了。此时他一手按压着伤口一手拉着红蜘蛛的后颈。

赏金猎人看戏一般看着他们,哈哈大笑。

“可惜工厂的条约只允许我报复这么多了,”刹那间,赏金猎人的光镜变红了。“卫镇天,你还是那么的愚蠢。”

赏金猎人像笑背过气那样打了个趔趄,等他站直时光镜又恢复了原先的脏蓝色,他收起自己的装甲,大摇大摆地走了。

 

 

卫镇天这才弯下腰,露出一点疼痛的痕迹来。

红蜘蛛拉住卫镇天放在他后颈的手,支撑着卫镇天。

“你就这么让他打伤你然后直接走掉?”

“这是工厂的新规定,我撞破了他的诱捕,他有权利报复我。”

“这是什么狗屁规定。”

“你不该跟着我出门的,红蜘蛛。”

“如果我不跟着你那你就等着被报复死吧。”

他们像两个醉鬼一样摇摇晃晃回到了诊所。

 

卫镇天坐在手术台上查看着自己的伤口,伤口很窄却很深,他给自己打了阻断剂,却发现伤口深及那一侧传感神经,他单手没法给自己动手术。于是他拿起喷枪加热夹钳,企图强行给自己止血。

红蜘蛛抓住了他的手。

“我可以帮你修复。”

卫镇天却拒绝了他:“不用了,我可以撑到白天去找另一个医生。”

红蜘蛛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没压住的愠怒:“我可以帮你,我已经和你学了那么久,我不是你养的石油兔子,我有用,我有价值,听懂了没有?”

卫镇天愣了一下没有说话,在手术台上慢慢地躺下了。

红蜘蛛坐在了卫镇天平日坐的凳子上,拿固定器固定住了伤口,用镊子和缝合器吻合断开的神经线路。

伤口断得很整齐,修复的时间并不长,等阻断消退之后,卫镇天又能灵活地挥动那一侧的手了。

“谢谢你。”卫镇天由衷地说。

“哼。”红蜘蛛同样给予了发自内心的应答。

气氛冷了那么二三秒。

“你也是赏金猎人?”

“对。”

“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是我的秘密。”

“秘密?你的记忆也是秘密?”

“那是我发明的一套武器。”

“难怪那家伙那么恨你,我猜他应该不是唯一一个。你一边减少了他们的猎物一边还和他们抢剩下来的,换做是我也要报复。”红蜘蛛盯着窗外的一片漆黑,他没有看卫镇天。

他们又沉默了一会。

“那为什么替我挡下手爪?”

“我想保护你。”

“保护我?如果你觉得把我当个大型模型般对待就是保护我那我只能说你是真的又傻逼又变态。我可以帮你行医,我可以帮你看着你的背后,我可以做你的队友,我可以把你扛回——”红蜘蛛的发声器都快把“家”这个字眼挤出来了,但又被他硬塞了回去,“诊所,我也可以负伤,我是个活着的TF,不是你捡到的玩具。”

卫镇天小声道:“我很抱歉我没注意到你的需求。”

他勉强坐了起来,解锁了自己的胸甲:“红蜘蛛,我有些东西想给你看。” 

红蜘蛛转过头,只见卫镇天指着自己的芯脏:“这是我的余烬。”

余烬像是午夜的小台灯一样发着微弱的光。

“解锁你的胸甲,红蜘蛛。”

红蜘蛛狐疑地照办了,随即一阵蓝色的光铺满了整间屋子,光芒随着芯脏的跳动转动着,没有任何停止的趋势。

等红蜘蛛合上了胸甲,卫镇天才说:“这就是区别。卡隆的人的余烬是可以被重铸的,也就是说如果你足够有钱,当然目前没有人有这么有钱,你就可以长生不死。但是当我试图去了解你的芯脏时,你的芯脏编码显示你的求生欲和生存本能远比卡隆的人强,但是你的芯脏不能被重铸。这就是我不想让你受到伤害的原因。”

红蜘蛛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你很聪明,你知道这是很严重的事情。”卫镇天依旧在劝说。

“你也很聪明,你应该知道我在要求什么。”红蜘蛛回敬道。

 

卫镇天感觉到体力有所恢复,翻下手术床倒了两杯热晶液。他举着杯子邀请还气呼呼的红蜘蛛赏光到沙发上坐一坐,后者矜持地屈尊赏光。

他慢慢地讲述着自己在卡隆学习医术、开诊所、被赏金猎人骚扰、自己发明武器、自己成为赏金猎人的过程。

红蜘蛛喝完了自己的那一杯,又毫不客气地端走了另外一杯。

“你在追猎时会看到什么?”红蜘蛛含含糊糊地问。

“我会看到罪犯和被害者的残骸。”

“没有其他的?”

“没有。”

 

红蜘蛛放下杯子,又把视线放在了窗外没有底的浓黑当中。

他向卫镇天复述了卫镇天受伤时他看到的幻觉。

“这可能是你忘掉的记忆,你在看到这些画面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红蜘蛛试图从黑暗中找出一点实体的轮廓出来,当他看见自己机翼下搭载的炮弹将一架飞行者炸的四分五裂时,涌过火种的颤动是激动与兴奋吗?当他感受到身后的友军一架架的坠毁,涌过火种的颤栗是愤怒与仇恨吗?当他听见一个声音时而暴躁时而夸耀地呼唤他的名字时,涌过火种的震动是不忿和恐惧吗?

他静默了很久,卫镇天也耐心地等了很久。

最后他说:“害怕,我觉得害怕。”

卫镇天将一只手抚在他的机翼上:“没事的,不用害怕,在这里你很安全。”

 

随后的一周卫镇天让红蜘蛛坐诊,自己在背后看着,红蜘蛛总是歪着头,带着点轻狂的漫不经心,手指上下飞舞,仿佛舞台表演般去处理伤口。

卫镇天有些担忧,但等他复诊那些伤口时,他便明白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

因为伤口被修复得无可挑剔。

最后一个等待的病患出门,红蜘蛛摆弄着手上的工具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为什么你不是个法医呢卫镇天?卡隆有法医这个行业吗?”

还没出门的病患腿一抖,加快步伐跑了出去。

卫镇天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从此卫镇天在工作时的聊天对象从病患变成了红蜘蛛。

 

红蜘蛛在去飞行场的路上被拦下了,一个白色的中型机笑嘻嘻地站在他面前。

“我叫金飞虫,”中型机自报家门,“我们在卫镇天的诊所见过面。”

云层移动,卡隆难得的阳光照在中型机白色的装甲上,装甲金色的暗纹线路出来,像是流动的液态黄金。

“赏金猎人?什么事?”红蜘蛛不以为然。

“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作为这座城市的维护者,想对新来的做个欢迎。”金飞虫的脸上依旧是笑嘻嘻地,“我想邀请你去看场决斗赛,你应该还没去过吧?”

红蜘蛛没有回答。

“哎,医生是个守旧的人,但你总不能自己剥夺自己的乐趣是不是?”金飞虫接着诱惑,“放心,决斗场内外有很多赏金猎人等着,反倒是卡隆最安全的地方。”

红蜘蛛优雅地点了点头:“那却之不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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