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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漂】打上花火

和 @fvsyn 乱老师的联文 《两只兔子》AU


乱老师原文戳这里:https://fvsyn.lofter.com/post/337ec7_12e7bf004


救护车一路往北开,刚出城门时他还和进出粒子城的观光客、逃夜飙车的小年轻、拖着长长车厢的运输队像铝箔板里的胶囊一样头蹭着头尾蹭着尾挤了好几个小时,头顶上飞行者的阴影让他们几乎照不到阳光。

战争的阴影消退得真快,救护车在心里感叹。

但驶出几百来公里,公路上的就只剩救护车一个了。他已经几百万年没有再踏上北半球的土地了,这曾是汽车人和霸天虎最惨烈的一片战场,如果这不是漂移最后被记录出现的地方,在他找到办法让自己长长久久地死下去之前,他都不会来这儿。

记忆中的土地变化了不少,但总体还是记忆里的样子,赤红的隔壁与黑色的沙漠交相辉映,原本穿过铸铁平原的那条河流被新生的城市截断作为了护城河。

救护车开得太久了,处理器一直在报警,油箱里的燃油泵摩擦得生疼,他几个小时前开下了公路,扎进沙漠。

现在的塞伯坦人都说这片沙漠是传说中汽车人和霸天虎的战争中死去的士兵的能量液浸透染黑的,但参与过那场战争的救护车知道,他第一次来到这片沙漠的时候,沙漠就黑得像是极夜。

沙子从外甲的缝隙渗进了他的零件,现在他全身都开始疼了。熟练过头的医学知识自动跳出,携带各种微生物的沙子进入了他的能量管,他的机体温度逐渐升高,急性感染,可导致机动性高度损伤、器脏衰竭、瘫痪,然后就是火种熄灭。

这里是北半球首府通向塞伯坦的科技教育中心粒子城的必经之地,只要是战争时期,这里都是地狱的最底层。两年前的外星种族入侵,这里也是阵亡人数最多的地方。

救护车变成了人形,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沙漠深处走去,风在沙丘之间呼啸,像是惨叫声,所有死在这儿的人的惨叫声。

救护车判断自己到了急性感染第三个阶段,他倒在沙地上,喉咙咯咯作响,高热和疼痛让他思维缓慢。他知道自己离死亡只剩下几分钟,思维像是变质的药液,他竟然开始祈祷,作为一个绝对冷静理性的人他不常祈祷,但他还是向遗忘了他的普神祈求,漂移死的时候没有这么痛苦。

 

 

 

这一念头让他想起了他教漂移基本护理技术的时候,漂移处理不好那些感染的伤口,那时候漂移只比他腰高一个头,面对恶心的感染伤口还不敢下刀,因此总吃救护车的扳手。

救护车非常严苛地教授给漂移仪器与化学物的基操,比他在医学院里带学生的时候还要严厉。但他自己操作的时候却从来不遵守,药物腐蚀他的外甲,仪器划伤压伤他的手指,密封气体瓶炸掉他整只手,漂移就在一旁怯怯地看着,虽然他们都知道救护车的损伤会立刻恢复如初,但漂移每一次都货真价实地难过与担心。

他等着自己的手复原,漂移却突然冲上来抱住他。

"是我让你不开心了吗?"漂移问他。

救护车叹口气,摇摇头。

"那我能做什么让你开心点?"

救护车看着清洗液不断滴在自己的腰上,漂移不肯松手,救护车太久没和人亲近了,背上静电荷噼里啪啦地跳,他扯下漂移的手。

"好了,我不这么干就是了。"

他这话半真半假,他没有再在漂移面前这么干,但漂移在磨合期的末端急剧发育半夜到厨房找食物的时候,他在水槽里发现了救护车的头,而身子躺在地下,看见灯亮了,水槽里的救护车的头睁开光镜。

"帮我拼回去。"

漂移捧起救护车的头,放回救护车的身子上,几分钟后救护车就站了起来。

漂移拿抹布清洁地上的能量液,他低着头不说话。

救护车把压缩能量块塞进冰箱,拿出有点营养的原料。

"做点东西一起吃吧,漂移。"

漂移快把地擦干了才嗯一声,救护车打开烤箱,知道漂移又一次和他和解了。

 

 

 

救护车的思维断在了这里,光镜微弱地亮了一下,火种熄灭了。

他死了。

仅仅十分钟后,救护车的机体就恢复如初,处理器上线,命运又一次放弃了他。

救护车变回载具形态,接着向沙漠深处开去。

他曾在这里失去过一整支医疗支队和数不清的朋友,妖风卷起沙子扬进伤兵的创口,死于能量液流失和开放性伤口算他们走运。他无能为力,甚至连抑制剂都不能打上一针。

他的学生也跟着他上了战场,年轻的医生刚拿到医疗执照,毕业证还锁在铁堡的学院里没有拿到,而铁堡被包围很久了,应该已经没人去照看那些证书,一一核对姓名和火种编码,将它们送给期待已久的毕业生。

救护车的学生死在一次转移中,急性感染,他的学生卖力地照顾伤员却忘记维护自己的机体。他抱着年轻的小机子坐在沙丘下。

"求求你,修好我。"

"好,好。"他这样回答。

他的学生没撑多久就褪色了,他只能把他丢在沙丘下。救护车看了太多的死亡,看那些濒死的人在痛苦中挣扎,但他却不能分担丝毫。

但那些他看着死去的人的痛苦都有戛然而止的一刻,只有他,像走在莫比乌斯环上永无止境地经历、回想起一切。

 

 

 

救护车接着回想漂移。

他发现每次出门的时候漂移的目光总聚集在一处,救护车在家给漂移完成了基础教育,但漂移拒绝去考大学,但他显然并非没有自己兴趣所在。

于是救护车送漂移去学剑道,一天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待在剑道场。救护车觉得是时候让这个小子学会和自己分开了。

某天漂移回到诊所,兴致勃勃地告诉救护车剑道场有开放日,然后他一脸期待地看着救护车。

救护车咽下一口食物。

"你知道的,诊所里就我一个医生。"

但救护车还是去了,混在一群家长里面。开当日的教学形式大于实质,按能力排名漂移坐在离老师最近的地方。老师让他们按顺序说起自己的梦想,这些孩子的梦想不外乎拿到某个段位、成为剑道大师等等,真好啊,对于明天还能有所期待,他们的排气扇里扇出来的全是希望与憧憬,而救护车只有满身梦魇。

最后终于到了漂移,这个优秀的学生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说什么。

说吧,说吧,我会帮你实现的,这样我们俩都能梦想成真了,救护车在心里不耐烦地催促。

"我想,我想,我想永远和救护车在一起!"漂移终于说出来了他的梦想。

救护车像被劈开来,感情线路跳得他头昏眼花,学生和家长都哈哈大笑。

"这谁家的孩子,早恋得这么疯。"旁边的家长说。

救护车在休息时间悄悄溜走了,他回过头看着围着漂移的年轻人,希望里面有那么一两个能让漂移改变心意。

漂移回家的时间逐渐晚了下来,救护车还当自己许愿成功。这些日子大半时间他都一个人吃晚饭,把漂移的那份放进保温箱。一两个小时后漂移就会回家,开关声,餐具碰撞声,咀嚼声——这小子怎么这么饿啊——陪着楼上的救护车读点东西。

救护车也开始接点需要出差的活,给漂移留点便条留点生活费,拎上箱子就走,就这样慢慢地,像拉开磁铁一样,慢慢地分离。或许他和漂移说再见的那一天不远了,或许就在这一周的周末,就在晚餐的时候,但等到了救护车预想的时间点,救护车却总觉得这还不是最适当的时候。

救护车从城市的另一端回到诊所的时候离第二天只剩下十几分钟,诊所的灯还亮着,救护车拉开门,以为自己回错了家,诊所装饰着气球和玫瑰,餐桌上还有一个巨大的蛋糕。

漂移本来在打瞌睡,听见动静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回来了……"

"这是?"救护车指指头顶上飘着的气球。

"我查了诊所在卫生部门那里的备案,找到你的生日……"

"那是假身份,漂移,我活得太久了,生日早忘了。"

"我知道……可是你从来不过生日,我想给你过个生日……这是我这段时间去打工挣的钱,我是个成年人了,我们可以在一起,我们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你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

救护车沉默了很久。

见救护车没有回答,漂移紧紧抓着救护车的手。

"求你了……救护车……"

救护车知道自己是拒绝不了了,救护车拉着漂移坐下,漂移还不肯放手。

"好吧,我答应你。"

漂移破涕为笑,扑上来想抱救护车。

救护车挡住他的手。

"不过我有两个要求。第一,既然你是个成年人了,从下个月开始你要交房租和伙食费了。"

漂移满心欢喜地点点头。

"第二。"救护车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裹,这是他找来的礼物,和他一样是古代的遗物,现在的塞伯坦已经不会制造这样的武器了。

救护车示意漂移打开包裹。

包裹里是一把闪闪发光的古剑。

"我本想是说再见那天送给你的。"

"但是我们不会说再见。"漂移握着剑把说。

"第二,从明天开始,你要协助我自杀。"

漂移的表情垮了下来,像沸腾的汤突然冷却凝固。

"为什么?"他问。

"我们吃蛋糕吧。"救护车回答。

 

 

 

漂移第一次下手像是个从没用过刀的醉鬼,救护车躺在地上疼得想用古老的塞伯坦脏话问候漂移,但想了想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知道漂移在哭,但他也毫无办法,与其让自己目睹漂移死去,不如让漂移杀死自己。他再也负担不起这样的情感消耗了。

漂移渐渐学会了怎么样在一瞬间让救护车的火种熄灭,从胸甲的间隙里刺进去,火种一下就熄灭了,救护车四肢软下来,眉心的纹路舒展开,陷入他所希望的静谧中。

漂移承认这样的救护车看上去很安心,但他更希望救护车是笑起来的样子。他擦擦眼泪,救护车身上的光带亮起来,在救护车上线光镜之前,他预备好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救护车后来又去剑道场看过漂移,那时候的漂移已经是实习教练了。这次漂移知道救护车在看台上,他的耳朵竖起来对着救护车的方向,像只兔子。

救护车想起来他在战壕里的那些日子,汽车人和霸天虎还存在于塞伯坦星球上的时候,沙漠里还有零星的绿洲,但没有一片撑过了一天的轰炸。原本生存在绿洲里的兔子被迫挤进战壕,偎在他们脚边等待着能量配给的残渣落在地上。

沙漠的夜晚很冷,他们把兔子抱在怀里入睡,战壕里平静得只有大大小小火种跳动的声音。

战况越来越惨烈,他们不得不亲手杀死这些兔子给自己补充能量,身为医官他们熟练地用手指扭断兔子的脊椎,信任他们的兔子不叫也不躲,悄无声息地就死了。

救护车突然意识到这离他的初衷——让漂移像个正常人一样地活着,让他自己像个正常人一样死去——越来越远了。

救护车回去后开始整理漫长一生中获得的资产,他想把这些都留给漂移,又怕漂移全部花在寻找他身上,于是他瞒着漂移托管了自己的财产。

救护车让自己在最后时间里尽量不去渴求短暂死亡带来的解脱感。他知道自己的机体无论碎成什么样子都能复原,但是如果他的机体整个不存在呢?

他说他要出差,却和漂移拆到了半夜,漂移嘟囔着问他是不是明天不走了。

但第二天他在诊所门口被睡眼惺忪的漂移叫住。

"这是这次的告别吻。"刚起床的干干的嘴唇印在救护车脸上。

然后他开向即将喷发的火山,跳了进去。

 

 

 

在他成功死亡的两年里塞伯坦遭遇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入侵,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漂移居然死在了他曾经失去过几近一切都战场上。

救护车没开出几公里就又一次被急性感染打倒在地。

 

 

 

复活后他回到诊所,积灰的餐桌上有一个小小的盒子,打开来是一枚戒指。

救护车根据戒指上的花纹找到了光谱教的教堂。神父告诉他,两年前一个失魂落魄的年轻人误打误撞走到了这里,在神父的劝说下决定信仰光谱教。

"他举行了一场一个人的婚礼。征兵令已经发下来了,他决定去参军,所以婚礼举行得很仓促,并没有留下来录像。"

 

 

 

救护车的思维又一次断了。他又死了一次。

再次复活后救护车躺在沙地上站不起身来,他的机体能凭空创造出受损的部分,却无法回收主动制造出的产物,比如说流满面甲的清洗液。

这片沙漠没有边际,沙丘随着风随心所欲地变换形状,不同年代大大小小战争中遗留下的机体残骸混在一起。

他是在做无用功。

但他还想见到漂移,哪怕只剩一个零件,他也想。

 

 

 

今夜数不清第几次从死亡中复活,救护车发现醒来的地点变成了实验室。周围十数个机子的说话声有点吵,他从手臂受到的压迫感察觉他被连在了监测仪上。

然后一个像是人工智能的声音命令剩下所有人离开房间。

如果不是接受到了面前这个深紫色的机子传来的记忆文件,救护车绝对不会相信他就是震荡波。

“我以为你死了。”

“我也以为你死了。直到我发现你的资产被托管。”

救护车叹口气。

“看看我们,两个早该死的人。”

震荡波没有兴趣寒暄。

“我想研究你的身体机制。”

“你想研究就研究吧,反正我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于是震荡波坐上了监测床,打开了自己的挡板。

“你这是干什么?”

“经过我的调查,你现在的体制是由一种病毒导致的。这种病毒可以通过对接传播。”

救护车屏息了两秒。

“你是说对接?”

“是的。你想用接口还是输出管?”

救护车用力扯下身上连着的仪器,冲到床边打开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感染的几率只有0.1%。”震荡波站起身来。

“那也够了。”说完救护车一跃而下。

 

 

 

塞博坦的新任政府终于决定治理这片要命的沙漠。救护车向新成立的研究所投了简历,过了面试,搬到了移动站点里,研究怎么防治急性感染,怎么净化这片沙漠。他有了新同事,不久又有了新学生,他学着社交,在下班后和同僚喝点酒聊聊工作。

这一项目从沙漠的边缘开始,死在沙漠里的战士的残骸被接回临近的城市,识别出火种编码,登记在信息网络上,很少的一部分被接走,大多数被集中火化。

救护车没有找到漂移的,但他找到了自己从前学生的残骸,只剩下短短的一节小臂。几千万年前的毕业证书不大好定做,他只能把学生的遗体先存放在粒子城的诊所里。原先的诊所快成仓库了。

项目一点一点推进,沙漠的面积也一点一点地缩小。他既想找到漂移,又不想找到漂移。

他带的学生毕业了,临走前送给他一堆东西。救护车趁着休假统统搬运回了诊所,走在路上的时候剑道场的学生背着练习用的钝剑和他打招呼,他想倚在门上腾出一只手来,没想到门没有锁上。

希望来偷东西的小偷不要太失望,倒地前救护车这么想。

他做好了摔倒的芯里准备,很久没有受过伤了,疼痛都变得陌生,却不想被一双熟悉的手稳稳扶住。

 

 

 

 

“你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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